《我們都是異端者》第十二章 (9/11/2014修訂)


  「不是說要智取嗎?」我剛剛勉強的站了起來,但隨即雙腳一軟,又一次跪在地上。「剛剛分明就是硬碰。」

  「情況實在太惡劣了,只有這個方法。」鏡笑了一笑,「何況我早就知道你可以處理得來。」

  什麼早就知道,剛才若不是林超傑的失控,我們兩個大概都已經死了──我瞪了他一眼,「你根本不知道。」

  鏡又笑了一下。

  我想起了剛才的現象,林超傑的聲音竟然直接在腦海中響起,簡直是不可思議。

  我把剛才遇到的情況告訴了鏡。

  「由此知道,阿傑本身的意識依然存在,只是在大多數情況下被虛擬意識壓制住了。」

  鏡好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,然後才說道:「那就好,如此一來我們要想的,就是如何破壞那副眼鏡了……但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難道人真的可以用心靈溝通嗎?」

  「我們試試看,你在心中向我說一句話,我試試看會不會聽到。」

  鏡點點頭,然後閉上眼睛。


  過了二十秒。

  「怎麼樣?你聽到了嗎?」

  「我只看到你合上眼睛,一副在努力的樣子……但什麼聲音也沒有。」

  像是便秘一般──我當然沒把這一句說出來。

  「是嗎?」鏡失望的說道,「到底那是什麼原理……不過現在,我們要先回去。」

  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凌亂不堪的地方,那些倒在一旁的異端者,部份人的手中還拿著武器……

  以這些武器的精細度,絕不是臨時製造出來,而是早就準備好了的。

  根據林萬煊那種說法,他想要盡量減少異端者的傷亡,但這與現在我看到的現實相反。

 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?他聚集異端者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麼……

  既然可以犧牲掉自己的兒子,我根本不相信他會顧及其他人的性命──只要能夠把組織的計劃破壞掉就行,他是這樣想的吧。

  「周家朗他們呢?」我問道。

  「趁亂逃走了。」鏡維持著他一貫的木無表情,「我剛才叫他們回去綠燈山,如果他們真的聽我說,那就已經回去了。」

  我點點頭。

  華宇大廈中的活人,只剩下五個昏睡在地的流氓。

  回到研究室中,果然那些人都已經在這裡等著我們,本來寬敞的空間,也因為人數增加而變得有點擠迫。

  我這才看清楚,那兩個倖存下來的異端者,竟然都是格物中學的學生。

  但接下來的事情讓我沒空去問他們的姓名。

  先是周家朗和小雪都驚訝的看著我們:「你們竟然……完好無缺的回來了?」

  然後是張日晴跑了過來:「我就知道你會沒事的!」

  「不會吧,張日晴竟然哭了,這可是我從未見過的奇景啊。」我留意到她的臉上還留著未乾的淚痕。

  「沒有!」她立即推開我,「我沒有哭!」

  隨便你了,你說什麼就算什麼吧。

  「你們是怎麼做到的?」周家朗對鏡問道。「在那些怪物般的人手中回來了!」

  鏡冷靜的回答說:「因為運氣好。」

  他轉向了小雪:「我和陳子昊離開之後,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」

  僅僅是幾日的時間……

  「應該是說,」我接口道,「你們的位置,怎會被他們知道。」

   小雪低頭不語。

  「好吧,」我見狀轉向了周家朗,「由你來說。」

  本來他們聚集在華宇大廈中的事情,只有這一區的異端者才會知道。但組織的人在一個星期內就發現了他們,唯一的解釋,就是有人泄密了。

  「坦白說,我也不知道。」周家朗聳一聳肩說,「但說起來,林萬煊似乎早就知道會被人發現,所以經常叫人要有拿起武器的心理準備。」

  他忽然湊近我的耳邊說:「老實說,我也不太喜歡他的做法──感覺就像是一個邪教的教主,向異端者灌輸那種『被控制的人已沒有存在的價值』之類的觀念。」

  我知道他是不想小雪聽到。

  但從他所說的話,我想到一個極度恐怖的可能。

  會不會這一切都在林萬煊意料之內?

  雖然不清楚他的目的,但從他過去做的事來看,若說他是刻意挑起組織與異端者之間的衝突,也並非不合理。

  「他到哪裡去了?」

  「呃……」周家朗吞了一下口水,才壓低聲音說道:「應該死了。」

  死了!怎麼可能!

  那麼就什麼也證實不了……

  「怎麼死的?」

  周家朗說道:「鐵閘才剛被炸開,林萬煊就被一個面具人抓住扔了出去……」

  這可不能百分百肯定他死去,既然沒看見他的屍體,那只能說他不見了……話說回來,那個面具人,鏡說他就是卡瑞里亞,他也沒有否認。

  「那個……鏡,那個人真的就是卡瑞里亞嗎?」

  鏡正安排那三個異端者居住的房間,他想了一想,「是他的聲音沒錯。」

  但他為什麼要戴上面具?沒有這個必要,他早已公開露面過了。

  而且沒想到他竟然不只是組織的幕後主持,竟會走到前線來……即使不及林超傑那種怪物般的攻擊力,速度也不是常人可比。

  最後提起林超傑的身軀像是御風飛行一樣的離開,更使這個人顯得神秘。

  「他說會在地底宮殿那裡等我們……」我沉吟著說。「他又怎麼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去地底宮殿……」

  周家朗問道:「那是什麼?」

  「待會兒再跟你說。」他不在這裡的時間錯過了太多資訊,要從頭說起的話也不知道要用上多少時間。

  像是地底宮殿什麼的,小雪本來應該最感興趣,但現在她卻低頭坐在一旁。

  連父親都失去了,也難怪她意志消沉……

  這麼想來我可是十分幸運的吧?除了林超傑之外,重要的人碰巧都在身邊了。

  「……難道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意料之中?」我把話說完。

  「不會,卡瑞里亞顯然沒有料到我們會在大廈出現。」鏡立刻否定了這個可能性。「但他知道我們擁有那些資料……他這樣說,可能是想把我們引去地下宮殿,然後以逸待勞;但也可能是想使我們有所顧慮,打消去那裡的念頭。」

  周家朗聽到這裡說道:「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,但與其這樣瞎猜,不如直接前往那個地方吧,只要我們有所準備,應該沒有問題的。」

  也對。

  「反正不去的話,什麼也做不到。」我挺直了身子說:「把一切都準備好之後,就出發吧。」

  「嗯,這裡還有一些物資,我會嘗試造出一些有用的東西,你可以幫我一下嗎?」鏡走向那個存放了各物雜物的櫃子,「也許我可以為你們造一些簡單又合適的工具。」

  「暫時不行啊,等我一下。」我笑道,「我要為周同學補課。」

********

  「意識載體轉移,完成。」機械性的聲音說道。

  卡瑞里亞從一個透明的棺材中站了起來,說道:「真難看啊,那個面具……但整體感覺上不錯。」

  「找我有什麼事情嗎?」

  一個紫袍人走上前說道:「這樣就行了吧,經此一役,異端者之中存心反抗的,應該都已經被消滅了,剩下來那些無知的人不足為懼……第三階段,可以開始了吧。」

  「還差一點。」卡瑞里亞笑了一笑,「就這麼一點。」

  突然兩隻機械臂從地上伸出,抓住了紫袍人的雙腳。

  「這算是什麼意思!」紫袍人驚道。

  「不聽話的玩具,用完了就要收起來,否則即使只是一個玩具,都可能會帶來危險。」卡瑞里亞冷靜的說,「不過,把資料提供給洛明鏡,倒是使事情更方便了,因此為了感謝你,我只會把你關起來。」

  話一說完,兩隻機械臂就把紫袍人拖走,只見他全身扭動,卻無法掙脫,最後仍是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之中。

  「愚蠢的人,被野心充斥思想之後就會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。」卡瑞里亞自言自語道,「沒有這個能力,卻想要坐享其成……嘿,還是先把一號實驗體的問題解決吧。」

  他走向一個掛在牆上的顯示屏,看著處於凍結狀態的實驗體01

  因為急速冷凍的關係,實驗體01保持著抱頭的姿勢。

  「虛擬意識早就穩定下來了……怎會出現思緒紊亂的情況?」

********

  「就是這樣?」周家朗聽完我說之後問道。

  我點點頭,沒錯。

  「太好了,那就是說,我們只要到那個地方去,把那個主機毀掉,一切就結束了!」

  我盯著他沒有作聲。

  誰都知道這說起來不怎麼一回事,但真的要實行卻不是一般的凶險。

  「怎麼?」周家朗見我的臉色有點異常,隨即恍然大悟的說道:「你覺得我說起來太輕鬆了,但別忘了,我們現在有七個人了喔,有了接近雙倍的人數的話,我們可以分頭行事,也有更強的戰鬥力了。」

  是嗎……

  我注意到他在說出「戰鬥力」三個字的時候,好像在說什麼平常不過的事情一樣。

  但不夠三個月之前,我們的生活中可沒有「戰鬥力」這回事。

  不過他也說得很對,只要了結這一切,我們就能夠把生活回復正常了……

  我到鏡的房間去,只見他的桌面上都是一些不知道是什麼、奇形怪狀的東西,他也正在使用著一個我未見過的機器,在埋頭苦幹。

  「你在幹什麼?」我問道。

  「在創造一些能保護大家的東西……」鏡沒有向我瞧上一眼,「我要竭盡所能,使大家能回到日常的生活之中。」

  我看見他從機器上拿出一隻看來像是手套的東西。

  「單是像以前那樣給你氯彷及麻醉針,是不夠的。」他指著牆壁,「那把刀就交託給你了,要好好使用啊。」

  牆壁上掛著一把接近透明的短刀,我認得那就是他用作破壞電磁波發射器,以及把那五個流氓的開山刀削斷的武器。

  「怎麼把話說得這麼沉重……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啊。」

  他對我露出了一個微笑,只是這個笑容有點苦。

  ……這是什麼意思!

  「我已經把資料重新看過一遍了,也擬定了計劃。」鏡說道:「那會是我們第一次,也是最後一次的正式戰鬥。」

  一個星期後。

  「怎麼街上都沒有人呢?」周家朗納悶的問道,「這裡可是組織控制的範圍啊。」

  「這一個星期,他們肯定已經啓動了……」我看著四周空無一人的環境,「計劃的下一個階段。」

  那些資料中對計劃詳細執行的細節並沒有詳細說明,只是列出了四個階段。

  「原因很快就會知道,因為我們已經到了。」

  鏡帶著我們,來到尖沙嘴一幅用混凝土密封的護土牆前。

  「雖然我不知道真正打開的入口是哪一個,但從資料中的規劃圖看來,這是其中一個將來會開放的入口。」

  「那麼,要怎樣進去呢?」一個叫作何諾賢的人問道,他是那三個異端者之一,也是周家朗的同級同學。

  「用最直接的方法。」鏡說道,只見他把一個圓盤狀的東西放在混凝土上。「請你們退後。」

  轟!

  爆破聲響起,眼前的護土牆登時穿了一個大洞。

  「他真的是我們學校的同學嗎?」何諾賢一臉敬畏的問道。「難以置信啊。」

  「呃,算是吧。」

  這樣回答可不算說謊。

  正常的護土牆經過這樣的爆破,會暴露出混凝土後方本來的石壁,但我們眼前的洞裡,卻是一片漆黑,彷彿深不見底。

  這就是往地下宮殿的通道嗎?

  我往那個洞中一看,黑暗不知從什麼地方發出了昏暗的燈光,照出眼前有一條極長的樓梯。

  「這就是……連我都沒有來過的……地下宮殿。」鏡喃喃說道,隨即轉過頭跟我們說:「準備好進去了嗎?」

  我準備好了。

  張日晴呢?我望向她。

  「你就到這裡為止吧。」我說,「小雪也是。待會兒可能會遇上非常可怕的東西。」

  就像上一次那樣,在這裡等我們好了。

  但她的答案卻跟上次不同了。

  「不行。」張日晴堅決的說道,「要我留在這裡的話,我會擔心得發瘋的。」

  小雪也說道:「而且我們也是戰力的一部份啊,別小看女人。」

  看得出來,她經過一個星期的休息之後已經回復之前的性格了。

  我怔了一怔。

  竟然……反駁不了。

  「如果真的重視她們,就要理解她們想要同行的心情喔。」周家朗在我耳邊說道。

  這傢伙……到底是怎麼了?自從回來之後整個人的感覺有一點不同了。

  「我明白了。」

  那條樓梯彷彿沒有盡頭,我們走了很久仍然在兩面狹窄的牆壁之間,但回頭一看,那個入口已化作了一個極小的光點。

  「我們走了多久?」說話的是一個名叫王景希的學生。

  我看了看手錶──幸虧我戴的是電子錶:「從剛進來這裡到現在,已經過了大約三十四分鐘。」

  何諾賢的聲音從後方響起:「這條樓梯是一直向下的,我們這樣走下去,到底要去到多深的地方?」

  「海床以下的深度。」鏡回答說,「整個地底宮殿就是在維多利亞港的海床之下。」

  黑暗中我感到張日晴捉住了我的手。

  「這一次,也許會死吧?」

  「不會。」

  因為有我不惜一切保護你。

  「你不會死的。」

  她的手捉得更緊了。

  我一邊向前走,心中一陣思潮起伏。

  如果這一切沒有發生,那麼我的人生會是怎樣的呢?可能就讀書、考大學、找工作、租一間屋,然後終老一生吧──我還是會像過往一樣,無所事事,每天望著張日晴發呆,遊手好閒的過著一種安逸的生活。

  沒有麻煩,也沒有什麼不能預料的事情,那不是我一直都在享受的生活嗎?

  但這接近兩個月的時間卻改變了我。

  本來我是不會與洛明鏡這種人成為朋友的,但現在我已經把他當作了朋友;本來張日晴跟我就像是一對平行線,但現在卻因這件事而交匯了;本來我不會主動接觸一些與自己沒有直接關係的事情,但我現在卻加入了這一行人。

  我已不再是從前的我。

  究竟那一個才是我渴望的自己?雖然我是被小雪拉進調查之中,然後再身不由己被扯進那個不知名組織與異端者的衝突之中。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,我還會像現在這樣嗎?

  我不知道。

  又過了不知多久,眼前忽然亮了起來。

  雖說是亮了起來,但那只是與樓梯的黑暗相比,實際那是一種詭異的紫紅色燈光。

  「到了嗎?」我環顧四周,「這裡就是所謂的地底宮殿?」

  「我建議這裡改一改名,不如叫作地底鬼屋。」我說笑道,可惜連自己都笑不出來。

  這種感覺……像是有什麼要發生一樣。

張日晴看到眼前的情境,說道:「這裡是分岔路,我們要走哪一邊?」

  鏡回答說:「接下來……」

  「嗡……嗡……嗡……」警報聲忽然響起。

  周家朗打了一個眼色,與何諾賢、王景希組成了一個三角形,把小雪包圍住。

  「一切按照計劃進行。」鏡對我說道。

  我把他之前提及的作戰計劃從頭到尾回想了一次,確定所有細節都沒有遺漏之後,便也回答道:「任務了解。」

  只見他嘆了一口氣:「拜託你了。」隨即往左邊的通道跑去,身影漸漸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之中。

  「喂,他拋下我們,逃了?」王景希喊道。

  我向周家朗打了個眼色。

  因為時間實在太緊迫,我們沒有把作戰計劃詳細解釋給兩個新來的異端者知道,他們連最基本的背景知識都沒有,只是曾經在林萬煊那裡聽過一些半真半假的資訊。

  根據鏡的戰術,我們要負責把發射電磁波的主機擊毀,同時也要把這個地方的武力都吸引過來,使他能夠「在遇上較少阻礙的情況下」去找卡瑞里亞。

  至於他找卡瑞里亞做什麼,他卻不願透露給我們知道。

  但從他幾次跟我說話都有點交代遺言的味道,我總覺得他是要去跟卡瑞里亞血拼──縱使以他的理性,應該不會這麼做。

  我們往右邊的走廊奔跑起來。

  「如果資料沒有錯……」我拿出從那些檔案中印出來的地圖,「走廊會直接延伸至放置主機的機房……」

  以組織的神通廣大,一定已經知道我們的位置,絕不會容許我們順利達成目的。問題是,阻止我們的會是什麼……

  還有,會從什麼地方出現……?

  「砰……」後面有什麼東西跌在地上。

  我回頭一看,全身的血液都幾乎凝結了。

  這條走廊的兩邊都是無數的門,根據資料,是編號E88-F17的實驗室。

  只見其中一扇門被撞開了,從房間中走出了一個人形的物體。

  之所以說那是人形的物體,那是因為我很清楚那不是人。

  儘管有著人的形狀,但那東西的身體卻是銀色的,臉上也沒有五官,只有一顆紅色的圓形光點。

  最重要的是,它那一雙機械臂是不合比例地長,末端也不是手指,而是尖錐。

  我的瞳孔立刻收縮起來──這裡的守衛不是人!

  那樣的話,麻醉針也沒有用了……

  正想著,那機械人已經滑行到身前,我也來不及細想,一刀向前直刺。

  這個機械人的反應跟人類差不多,竟及時舉起了兩隻機械臂,形成一個交叉,試圖擋住我的攻擊。

  也聽不見任何聲音,機械人的外殼在刀鋒下一分為二。

  ……幸好這個機械人用的不是槍,否則我可能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被射死了。

  我看著手上的刀,不禁為其鋒利的程度暗暗驚訝。

  半透明的刀身不知道是用什麼質料製造的,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光芒。

  「砰!砰!」又是兩聲,眼前再出現了兩個機械人。

  在這種狹窄的環境裡,又缺乏充足的光線,情形極度不利。

  我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:跑!

  周家朗他們已經走了很遠,變成了數個小點……必須趕回他們走邊。

  我一邊跑,兩旁的門也不斷被機械人撞開,沒過多久已出現了我被三十多個機械人追殺的場面。

  若不是因為這走廊的闊度只容得下一個人,使那些機械人必須一個接一個的前進,每當有新的機械人出現都使它們的隊伍不得不暫停一下,我早就被追上了。

  同伴與我之間愈來愈近,那些機械人卻跟我保持著不足二十米的距離,我只有邊跑邊大喊:「快跑!」

  就在我快要追上他們的時候,張日晴的聲音忽然叫道:「跳起!」

  我本能的往前一跳,地上好像有一條極幼的絲線在微微反光。

  「那是……!」我再跑了兩步後轉過了身,我明白他們為什麼停下來了。

  說時遲那時快,我身後的機械人已經來到,它們的腳像是衝線般把那條線弄斷了。

  然後,機關發動了。

  火光從兩邊冒出,伴隨著濃濃的黑煙把機械人吞噬,看不見的衝擊波震得我們也跌倒在地。

  我坐在地上,看著眼前散落一地的殘骸。

  「鐵絲陷阱……這麼短的時間之內……」

  「知道女人的厲害了吧。」背後傳來小雪帶著一點自滿的聲音:「鏡只教了我們兩次喔。」

  女人不只厲害,還是非常恐怖的神秘生物……

  煙霧散開後,走廊裡已經再沒有機械人了。

  「太驚險了!」何諾賢驚魂未定的說。「還好是有驚無險。」

  我沉著臉說:「還未完的,不要掉以輕心。」

  「這邊!」

  我們繼續依照地圖上的路線,在這些迷宮一般的走廊中前進。

  這個地底宮殿,到底建造出來的目的是什麼呢?

  我們身處的走廊,兩邊有數以百計房間,資料中說都是實驗室。那麼應該有工作人員在這裡工作,進行各種實驗,在不同的實驗室之間進出──這才是我想像中的模樣。

  但到目前為止,我們仍未見到一個活人。

  突然,在只有我們腳步聲的寂靜之中,混入一陣極低的說話聲。

  其他人停下了腳步,似乎都發現到了,只有周家朗還在傻乎乎的向前走。

  我拍拍周家朗的肩膀,示意他留心聆聽。

  那聲音像是一個人在唸急口令,幾乎沒有句與句之間的停頓。

  只見周家朗隨即張開口,我知道他要叫的是「什麼人在哪裡」……

  這個笨蛋,這樣不但會暴露我們的位置,還會打草驚蛇,說不定那個人一聽到我們的聲音就跑了。

  幸好一隻手及時掩住他的嘴巴,一看之下原來是王景希,我對他投以一個感謝的眼神。

  要去看看嗎?我輕聲說道。

  「認為要去看一看的,舉手。」

  七個人都舉起了手。

  竟然沒有人反對……是因為渴望看見除了我們自己之外的人嗎?不過這也是好事,一下子就達成共識了。

  我們放輕腳步,往聲音的來源慢慢走去。

  那人看來也沒發現到我們,聲音依然從原來的地方發出,隨著我們愈走愈近,聲音也更清晰,只是仍然聽不清楚,他在說什麼。

  我看了看手上的地圖,我們的方向正走向「牢房」……

  這不會是一個把我們吸引過去,然後發動機關把我們困住的陷阱吧?我想著。

  不過即使是一個陷阱,以我手上這把刀,應該也是沒有問題的。

  但是,當我們到達那裡,看到聲音的來源時,都不禁愣住了。

  只見一個人披頭散髮,雙腳被鐵鏈鎖住,身上穿著一件破爛的紫袍,正坐在我們面前,嘴巴裡發出像是夢囈般的聲音。

  當我們看清楚他的臉時,才發現那人竟是林萬煊。

  果然,他並未死去。但怎會在這個地方呢?

  他的衣服無疑是一個紫袍人的標準服飾,但他又被鎖在這裡。

  加上他早前的種種行徑,這個人身上真是充滿疑團啊……正好,就在這裡問個清楚吧。

  「父親……?」小雪驚呆的問道。

  何諾賢和王景希都驚道:「是你!」

  張日晴在我耳邊道:「他看來神智不太清楚,你要小心一點啊。」

  我點點頭。

  直到現在,林萬煊仍在自顧自的坐在原地,彷彿不知道我們在這裡。

  「呃……林先生?」何諾賢小心翼翼的走上前,拍了他一下。

  林萬煊似乎被嚇得跳了起來,隨即因為鎖住雙腳的鐵鏈而重重摔回地上。

  「是你們!」他有點六神無主的指著我們說,然後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,嚇得何諾賢連退五六步。

  他的笑聲持續了整整一分鐘,才停了下來,喘著氣說:「你們……消滅了……消滅了組織沒有?我一直到……一直在等著你們……」

  我還未來得及答話,他忽然看到了小雪。

  「你……你過來……組織滅亡了之後……等我把這些人都殺光……我們就能成為……成為這個世界的……主宰……哈哈哈……」

  什麼?

  只聽得他又瘋狂的笑了起來,但笑到一半,聲音忽然啞了。

  林萬煊保持著仰天大笑的姿勢,卻一動不動,彷如石像,看起來詭異之極。

  「爸爸?爸爸?」小雪把手搭在父親的肩部,後者隨即應聲倒下。

  我們都大吃一驚,學過急救的張日晴連忙上前探他的鼻息,竟已沒有了呼吸。

  只見張日晴按向林萬煊的左胸和脖子,然後搖頭道:「呼吸、心跳、脈搏也沒有了。」

  變故發生得太快,我們還未反應得過來,林萬煊竟就在我們面前死了。

  「他的身體本已經缺水,剛才看見我們又過於激動,因此……」

  他臨死要說的到底是什麼……?什麼成為世界的主宰……

  但他竟然說要把我們殺死,實在難以置信。

  啪噠──!

  小雪在短時間內目睹父親「死而復生」,再真正的死去,竟因承受不了精神衝擊而昏了過去。

  周家朗急忙跑過去扶起了她:「小雪!」

  張日晴也過去檢查了一下,然後安慰道:「沒什麼大礙的,她只是因為心神激動而導致精神混亂,過一會兒就會醒了。」

  我看著林萬煊的屍體,這人身上難以解釋的事情實在太多,他這麼一死,只怕從此世上再也找不到答案了。

  「我們還是繼續前進好了。」

  畢竟現在再留在這個地方也沒有什麼意義。

  接著周家朗背起了小雪,我們按照地圖一直走到整個地底宮殿的中心位置,終於看到了電磁波發射器的主機──一個外形像是金字塔的巨大三角錐體。

  「好,現在就把這東西破壞掉!」周家朗拿出了他的鐵鎚。

  王景希和何諾賢也分別拿出了一枝棒球棍及一把萬用刀。

  我肯定這些東西都沒有用,要對眼前這東西造成損害,就要靠那把透明的小刀──

  一個黑影急速向我撲來,我大驚之下連忙拿刀擋格。

  但那黑影並沒有真正向我作出攻擊,而是向每人都攻出了一招,然後閃到了我們身後。

  我轉身一看,只見林超傑正站在那裡。

********

  「不論有多少人從中搗亂,計劃最終都會順利進行,我對世界的重建是沒有人能夠阻止的……」卡瑞里亞看著監視器的顯示屏。

  「然而,」他身後卻響起了洛明鏡的聲音,「有些事情,你是控制不了的。」

  卡瑞里亞隨即轉身,兩人遙遙對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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